“沈乔念,我是个注定漂泊的人,给不了你未来。” “我只能陪你到这里,你照顾好自己,以后……
梁城,夏末。
明德高中,校外窄巷内。
“沈乔念,别怪我没提醒你,艺考生的保送名额是冉姐的!”
一个挑染了几撮红毛的女孩语调尖锐:“你要是敢跟她争,信不信我们打断你的腿!”
而在她的对面,穿着舞蹈服的沈乔念攥紧手提袋,后撤小步。
她知道,这是钟冉然叫来的人。
她和自己都是高三的舞蹈生,但保送名额只有一个。
沈乔念看着昏暗逼仄的小巷,佯作冷静:“麻烦让一下,我要回家了。”
话落,她低垂眼帘绕过他们就走,肩膀却倏地一痛!
红毛妹狠狠推搡了她一把,语气狠厉:“跟你说话呢,你装什么清高?看来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!”
沈乔念跌倒在地,手掌被粗糙的石子擦伤。
红毛妹拎着棍子逼近,她还没站起身,一道慵懒的嗓音就落进耳中:“你要给谁教训?”
眼前投下大片阴影,红毛妹失声:“陆、陆久辞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!”
陆久辞,听到这个名字,沈乔念愣了瞬。
是那个人尽皆知的问题学生!
他左耳银色耳钉闪着微光,吊儿郎当地挡在自己面前:“你进医院前的最后一句话,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红毛妹面皮一颤,领人转身就跑:“赶紧走,陆久辞我们惹不起!”
一群人仓皇而逃。
窄巷里只剩沈乔念和陆久辞二人。
她刚要起身,面前就多出了一只手:“还能不能站起来?”
沈乔念看着他掌心那两道未愈合的疤痕,蹙了蹙眉:“谢谢,我不需要。”
陆久辞闻言,低头看了眼自己布满老茧的手。
他嗤笑着收回,俯视地上的沈乔念:“也是,我们这种粗人怎么能碰金尊玉贵的沈大小姐?是我不识抬举了。”
沈大小姐这四个字,像生满尖刺的藤蔓缠住沈乔念的心。
在母亲租豪车送她来开学报道后,学校里有许多关于她身份的传言。
但究竟是千金小姐还是破落户,只有她自己清楚。
沈乔念紧抿着唇,没有理会陆久辞的冷讽,撑起还有些发痛的腿起身离开。
……
入夜,南水小区。
一栋老旧筒子骨楼,外墙已很是斑驳。
沈乔念推开门,粉尘扑面而来。
坐在沙发上的沈母发髻盘得又紧又高,她掀了掀眼皮:“回来了赶紧去洗澡,这周末记得去和霍董家的儿子聚餐。”
沈乔念换鞋的动作一滞,她知道母亲费心培养她就是为了将她卖个好价钱。
但她也无权拒绝。
闷声应了句是,沈乔念转身回了房间。
她按亮书桌台灯,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带锁的日记。
沈乔念攒着笔,等到墨水凝成点,才写下一句:“陆久辞好像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。”
一夜无梦。
翌日,明德高中。
沈乔念刚踏进教室,只见钟冉然就领着一群小太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。
她声音尖利:“沈乔念,想不到你看着文静私底下却挺有手段,竟然能勾引到陆久辞。”
沈乔念闻声一怔,无视着往自己位置走去。
可身后的钟冉然依旧不依不饶,继续讥讽:“你应该知道,在明德早恋是会被退学的吧?”
沈乔念脚步一顿,怔怔回过头去。
她正要问是什么意思,却见黑板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——
“陆久辞沈乔念在谈恋爱!”
第二章
沈乔念一瞬僵在原地。
她看着钟冉然掂着部手机走进,神情无比得意:“沈乔念,算你倒霉!你的保送名额——”
说到这,钟冉然手里的手机被人劈手夺走。
她一怔,转头想也不想地回头骂:“谁啊!哪来的狗胆敢抢我的手机?!”
话落,正对上陆久辞玩味的俊脸。
他手指滑动,把昨天被偷拍的照片删了个干净,抬眼看向钟冉然:“是我,怎么了?”
钟冉然顿时噎住。
她讪讪拿回手机,离开时狠瞪了沈乔念一眼。
她低声恐吓:“沈乔念,小心你的腿。”
沈乔念身形一颤。
而陆久辞也看向她,吊儿郎当的提醒:“要上课了,你还不回座位?”
沈乔念敛神,又轻又快地道了句:“……谢谢。”
放学后,舞蹈室内。
等身镜映照出沈乔念曼妙身段,还有窗外靠在栏杆上陆久辞的视线。
从下课铃响到现在,他一直跟着自己。
舞蹈老师拿着教鞭,轻轻敲在她的腰上:“再下去一点!压下去!”
大腿传来撕扯的痛意,沈乔念也只是咬牙隐忍。
等到她快要将自己叠起来的时候,老师才松开手。
沈乔念瞬时卸了劲,低喘着抬头,老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:“今天就到这里。快艺考了,都抓点紧!”
沈乔念抿了抿唇,披上了外套,最后一个走出舞蹈室。
陆久辞依旧靠在走廊,天色渐晚。
沈乔念佯作没有看见,转身就走。
而陆久辞也不多说,只是亦步亦趋。
而之后的每一天,放学后陆久辞都会这样跟着她。
他们一前一后,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,从不交流。
就这样维持了整整一个月。
日记本上关于陆久辞的话越来越多。
这天,沈乔念刚下早练。
她停住脚步,倏地转身:“陆久辞,你没有自己的事吗?”
情势突然,陆久辞脚步陡然一滞。
很快,他又变回懒散模样:“有,但少。”
他说得坦然,沈乔念咬了咬下唇,鼓起勇气又问:“你要跟着我多久?”
陆久辞耸肩:“考完试吧,我乐意。”
干干脆脆的一句话,砸得沈乔念哑口无言。
她当然知道陆久辞保护自己。
有他在,那些混混只敢在旁边恶狠狠看着,再也不敢上前。
沈乔念正想说些什么,耳边忽然又传来陆久辞的声音:“痛不痛?”
她困惑抬头:“什么?”
陆久辞扬了扬下巴:“把自己叠起来不痛吗?”
沈乔念喉中一哽,眼睫不由得轻颤。
从来只有人看她站在舞台上够不够完美,没有人问过她痛不痛。
她倔强地别过头去:“习惯了。”
习惯忍痛,习惯不承认痛。
因为母亲不允许她喊痛。
想到这,沈乔念眼神蒙上层雾,朝着教室方向走去:“上课要迟到了。”
两个人再次一前一后的走着。
倏地,操场上的喇叭传来几声刺耳电流声:“请高三(1)班的沈乔念、陆久辞听见广播后来教务处。”
沈乔念一怔,心中上涌阵莫名不安。
她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陆久辞,张了张唇瓣。
可不等她说话,陆久辞却率先开口:“别怕,我经常去。”
沈乔念阖了阖眸,只能朝前走去。
教务处门口。
陆久辞第一次走到了沈乔念的前面。
她看着少年的背影,脚步变得缓慢。
下一秒,那敞开缝隙的门里传出了自己母亲刻薄尖锐的声音——
“我女儿品学兼优,绝不会跟一个混混早恋,都是这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带坏了她!”
第三章
沈乔念耳边嗡嗡作响。
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陆久辞,正对上他眼眸:“我……”
沈母一把把她拽进来:“他是怎么带坏你的,赶紧交代清楚!”
沈乔念脑中懵然:“……交代什么?”
这句话换来沈母更重的怨恨。
她将砸烂锁的日记本摔在地上:“你日记里不都写了吗?陆久辞是怎么缠着你的,再给老师们说一遍!”
日记本被摔开,纸张和她的心事散落一地。
沈乔念手脚发麻,声音由小及大:“你为什么要看我的日记?!”
为什么从不顾她的感受,为什么可以肆意控制她的人生?!
就凭她生了她,就可以肆意践踏她的自尊吗?!
沈母更怒:“我不看,我等着你被他带去舞厅和她妈妈一样做舞女吗?!”
话还未完,一直沉默着的陆母突然上前:“你什么意思!”
沈母讽笑:“我难道说错了吗?”
她眸光转向陆久辞,继续说着:“我女儿前途无量,要是因为你耽误她保送,你赔得起吗?”
沈乔念看向不远处的少年,他垂着头,身侧的手松了又紧。
在这一刻,她心底涌出无数荒唐念头。
如果现在陆久辞愿意带自己逃跑,那去哪里都无所谓。
她早就受够了。
可下一秒,陆久辞低沉声音传来:“沈乔念没有和我早恋。”
“是我单方面纠缠她,都是我的错。”
话落,教务处一片死寂。
沈母得意一笑:“都听见了吧?这件事可不能再怪到我女儿身上了。”
陆母拽了一把陆久辞:“加上这个处分你就真要被退学了!”
“你还要我跳多少舞去赚钱买学校给你上,你为了她,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吗?!”
老师神色复杂的看向二人:“你们先回教室吧。”
沈乔念发懵,被陆久辞带出了办公室。
两个人再次一前一后的走着,沈乔念看向陆久辞的背影,声音很轻:“为什么……”
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,为什么要认错?
而陆久辞没有回头。
他声音发沉,充满疲惫:“你妈说得没错,我这种人只会耽误你。”
沈乔念想解释:“她……”
可才开口,就被陆久辞打断:“就到这吧,沈乔念。”
“我接近你,不是想看骄傲的白天鹅低下脖颈。”
少年的背影在沈乔念的视线之中不断缩小,消失不见。
回荡在她耳边的,只有广播声——
“高三(1)班陆久辞、沈乔念违反我校规章制度,造成不良影响。”
“现经决定,给予沈乔念警告一次,陆久辞留校察看处分。”
……
一个月后,学校天台。
沈乔念浑浑噩噩的坐在墙角,看着自己手机上的课表发懵。
从那天之后,她再没见过陆久辞。
手机忽然传出刺耳铃声。
她垂眸看去,是沈母打来的电话。
按下接通,沈母的声音传来:“沈乔念,你究竟要胡闹到什么地步!”
“舞也不跳了课也不上了!你是要逼死我吗?!”
屏幕上忽然跳出条短信。
发件人是陌生号码,却叫沈乔念瞳孔骤缩。
她颤着手点开了短信。
短信很长,写着陆久辞密密麻麻的叮嘱与劝诫。
沈乔念眼眶渐红,氤氲着水雾。
透着泪,视线变得好模糊。
她只看得见短信的最后一句话——
“沈乔念,以后你就当我死了。”
第四章
这一刻,沈乔念的世界彻底坍塌。
眼泪无声砸落在屏幕上,模糊了字迹。
倏地,天台门被撞开。
沈乔念抬起泪眼,就见沈母一脸怒容地冲了过来。
她被沈母拽起:“看你几眼日记你就闹这么大脾气,真是长本事了!”
“走,赶紧给我去上课!”
沈乔念被拉得踉跄,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。
沈母低头看去,就见未熄的屏幕上还显示着陆久辞发来的短信。
沈乔念的手腕被攥得更紧,似是要被拧断。
耳边传来沈母尖利辱骂:“沈乔念,你还要不要脸!怎么还敢跟他有联系?你到底要错到什么时候!”
要不要脸?
这四个字砸在沈乔念心上,灼出一个又一个的洞。
她的脸面和自尊,不都被这个身为母亲的人尽数碾碎了吗?
沈乔念扯了扯嘴角,莫名讽笑出声。
她调转视线,看向盛怒的沈母:“我和陆久辞到底做错了什么,你要这样对我们?”
难道她活该被人威胁打断腿,还是一个对她好的人都不配有?
沈母失控厉呵:“闭嘴!”
“你还嫌不够丢人吗?给我滚回家!”
语毕,她强拽着沈乔念离开。
沈乔念头深深垂下,所过之处,皆是异样目光。
二十分钟后,南水小区。
沈乔念一进家门,就被沈母推进了卧室。
她跌坐在地,沈母怒意不减的声音从头顶落下。
“高考前你都别想再出门,在房间里好好复习!”
“要是没考上大学,我再收拾你!”
话落,房门砰然关上。
沈安然被没收了一切的电子设备,自由也被彻底剥夺。
她每天枯坐在书桌前,面前是如山高的习题册。
可试卷上没有一个答案,只密密麻麻写满了陆久辞的名字。
她脑袋里不断回旋着那天陆久辞离开的背影,还有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——
“我接近你,不是想看骄傲的白天鹅低下脖颈。”
沈乔念不由得自嘲一笑。
原来陆久辞和她的妈妈,是一样的人。
在他们的眼中,自己没有任何对抗世界的权利。
她必须时刻保持着教养和体面,做他们眼中的白天鹅。
窗外樟树依旧葱郁,这个夏天被拉得好漫长。
……
一年后。
九月,渝城大学。
沈乔念不顾一切地填了这所离家最远的大学。
她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,往新生宿舍楼走去。
太阳毒辣,她额上冒出细密汗珠,眼前逐渐有些发黑。
不远处,一群穿着红色马甲的志愿者跑来。
沈乔念以为他们是来帮自己的,刚松了口气,就见他们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。
他们神色匆匆。
“陆少昨天又给我们学校捐了一栋楼,他今天要来考察,大家手脚都麻利点!”
陆?
听见这个特别的姓,沈乔念心头一颤。
她心底涌上不安,直起身子,怔怔回头看去。
一辆嚣张的GTR跑车轰鸣着停在学校门口,车门打开,里头的人从容下车。
他依旧穿着黑T,左耳耳钉刺得沈乔念眼睛生疼。
她近乎窒息,从发痛喉间逼出三个字——
“陆久辞!”
第五章
陆久辞抬眸,沈乔念正好与他四目相对。
一年不见,那双眼瞳依旧深邃。
沈乔念一瞬冷静,她没再看下去,转身重新拿好行李离开。
她往前,陆久辞也没有跟上来。
他站着原地,眸光追着沈乔念纤瘦的背影,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。
旁边志愿者好奇问:“怎么,陆少认识刚才那个新生?”
陆久辞回过神。
他调转视线,漫不经心的说了句:“不熟,先去看楼吧。”
……
开学后半月。
学校礼堂,迎新舞台上。
沈乔念穿着精致的芭蕾舞裙,作为舞蹈社新生表演《天鹅湖》。
只是这一次,她扮演的是黑天鹅。
台下慈善家席有个空位,上边的名牌写着陆久辞三个字。
沈乔念在音乐中轻盈起舞,可陆久辞那张痞气而又沉郁的脸还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渝城?
这一年,他又是怎样从一个混混变成名门公子?
沈乔念想不出答案,音乐进行到高潮。
她踮起脚尖,更加卖力地去表演黑天鹅的三十二个挥鞭转。
一圈又一圈,她近乎自虐地表演着,台下却响起如雷般的掌声。
最后一个动作停下,沈乔念脚踝传来撕裂的痛意。
她知道多半是扭伤了,可她不能在舞台上停下。
沈乔念强撑到谢幕,才避开众人独自离场。
后台,休息室里。
沈乔念坐在等身镜前,额上布满细汗,右脚脚踝已高高肿起。
即便如此,她也没有喊一声痛。
练舞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受伤,更不用说根本不会有人在乎。
她强撑着想离开,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:“沈乔念,你还在这做什么?”
沈乔念抬眸,等身镜里映出个修长的少年身影。
是迎新晚会的负责人,许嘉然。
他眸光落在沈乔念肿起的脚踝上,眉头蹙起:“在台上我就看你不太对,把自己折腾成这样,不会痛吗?”
沈乔念一怔。
在那年夏天,也有个少年跟在她身后问:“沈乔念,你这样把自己叠起来不痛吗?”
她曾得到过温暖,但也切实的失去了。
沈乔念心莫名钝痛,直起身丢下句:“不痛。”
许嘉然眉头拧得更紧,他径直走到沈乔念身边:“我送你去医务室。”
沈乔念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他扶起。
她赶忙拒绝:“可迎新晚会还没结束,你做为负责人怎么可以离开……”
而许嘉然对她的恍若未闻,只带着她往外走去。
只是二人没走两步,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,两道身影踏入。
“陆少,这就是我们舞蹈系的新生代表,沈乔念……”
沈乔念抬眸,正撞进陆久辞那双熟悉的眼眸里。
二人四目相对,陆久辞眸光微黯,令她心头一颤。
她强撑着平复下来,错开陆久辞视线,转头主动请求许嘉然:“麻烦你,先送我去趟医务室。”
许嘉然察觉不对,但也没多问什么。
沈乔念被他扶着和陆久辞擦肩而过,空着的左手却猛然被拽住。
她脚步顿住,少年比从前更沉稳的声音自头顶落下,语调晦涩难分:“沈乔念,你在装不认识我吗?”
“如果你觉得我亏欠你,我可以弥补。”
弥补?可陆久辞亏欠她什么呢?
是那年给她希望又将她抛下,还是没信过她会为他去反抗世界?
沈乔念莫名在心底讽笑了声。
她挣脱开陆久辞的手,抬头看向他的眼瞳,一字一句——
“陆少误会了,我从不问死人要债。”
第六章
留下这句话,沈乔念瘸着脚就走。
可陆久辞还是跟堵墙一样挡在她面前,看着她踮起的右脚:“我送你去医院。”
沈乔念彻底没了耐心。
她撞开陆久辞肩膀:“我不用你管。”
但话音才落,沈乔念身子就倏地一轻,被陆久辞打横抱起。
她一瞬惊慌:“陆久辞!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陆久辞抱着她往外走去,神情比当年还要倔强:“不管你会不会问死人讨债,至少别做个瘸子,影响以后表演。”
沈乔念僵在他怀里,心像灌了铅一样沉。
陆久辞在意的永远都是她还能不能做那只高贵的白天鹅。
至于她的感受……
一年前不在乎,一年后更加不会放在心上。
……
市医院,560号病房。
伤筋动骨一百天。
沈乔念半躺在床上,看着陆久辞替她办住院手续。
她打量这间高级病房几眼,正想说些什么,陆久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他接起,沈乔念也识相咽回了话。
房间静谧,通话带着细微的电流声,她还是听见有人和陆久辞说:“陆少,港口那边又有人闹事。”
港口闹事?
这种带着痞气的字眼跳出来,沈乔念顿感不对。
过去一年,陆久辞到底在做什么?
她心底涌上不安,而陆久辞从容起身,朝那边应了句:“我马上到。”
语毕,他转身离去。
沈乔念看着他修长的背影,还是没忍住问:“陆久辞,你要去做什么?”
少年脚步顿住,冷冷撂下句:“不关你事。”
他模样一如当年发短信让沈乔念当他死了一般决绝。
沈乔念莫名来火。
她攥紧被子,过去的苦涩都化作讥讽:“陆少就这么喜欢招惹别人又抛下,总是演这种自我感动的戏码,不觉得累吗?”
为什么要不断接近她,又将她推开。
难道在他眼里,她就那么懦弱也不值得相信吗?
沈乔念气得眼睫颤动,而不远处的陆久辞忽然开口:“沈乔念,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?”
他转身,看向她的眼底一片淡漠:“我从没喜欢过你,当初退学也是我本来就不想读书,跟你没有半分关系。”
“你早点休息吧,自作多情救不了你这条腿。”
话落,陆久辞转身离去。
沈乔念目送他,不争气的红了眼眶。
尽管她从来都琢磨不透陆久辞,但记忆里的少年不是这样冰冷的。
而心中传来的阵阵涩意也在不停的告诉着自己,她还喜欢着陆久辞。
病房门关上,徒留满室孤寂。
三天后。
沈乔念扭伤没好转,依旧半躺在病床上。
她望着窗外那株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发呆。
经过那次争吵,她没再见过陆久辞。
沈乔念沉沉叹气,病房外突然响起阵嘈杂的脚步声。
她循声看去,就见病房门被砰地推开。
一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闯入,身后跟着四五个混混模样的男人。
他把手里燃着的烟头往地上一砸,冲沈乔念扬了扬下巴:“你就是陆久辞泡的妞,对吧?”
第七章
沈乔念察觉不对,手悄悄往床头呼叫铃摸。
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:“你们找我女朋友有什么事吗?”
她转眸,就见许嘉然站在病房门口,身后医院保安匆匆赶来。
那群混混见势不妙,赶忙逃蹿。
病房里重回平静。
沈乔念松了口气,靠在床头有些抱歉的看向许嘉然:“刚才……谢谢你。”
而许嘉然听到她道谢只是笑笑。
他走到病床边坐下,话里带了几分探究:“念念,你是认识陆久辞吗?”
沈乔念一瞬哑然,不知道怎么向外人解释她和陆久辞的关系。
半晌,她只能挤出句:“算是吧。”
许嘉然眸光微沉,语更加意味深长:“陆久辞是地产大亨陆总的独子,他家黑白通吃,渝城不管是谁听了都要让三分。。”
“你尽量别去招惹这种人。”
沈乔念心头一颤。
她实在没办法将记忆里落魄的陆久辞,和地产大亨、黑白通吃这种词联系起来。
陆久辞离开后,到底经历了什么?
沈乔念思绪纷乱,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。
胡乱答应了许嘉然几句后,就岔开了这个话题。
……
半月后,医院门口。
沈乔念出院,攥着陆久辞缴过费的单子,心底百味陈杂。
她不想欠他的。
犹豫许久,沈乔念还是拿出手机,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。
这个号码她在高三那年按过无数遍,但从来没拨出过。
她怕会是空号,更怕被接通。
要是接通了,她该说些什么才好呢?
此刻听着听筒里的嘟声,沈乔念胸膛里的那颗心忐忑不已,始终定不下来。
片刻后,那头传出一声熟悉的:“喂?”
莫大的惊喜冲上心头,沈乔念下意识问:“你还在用这个电话号码?”
电话那头莫名安静了瞬。
很快,又响起陆久辞泛着冷意的声音:“有事直说。”
像一盆冷水,浇灭沈乔念所有激动的情绪。
她垂眸,从发涩喉间挤出句: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
听筒里传出一声很明显的叹息,沉甸甸压在沈乔念心头。
她没来得及解释自己打这个电话的动机,就听见陆久辞不耐甩出四个字——
“魅力酒吧。”
话落,电话挂断。
沈乔念抿了抿唇,抬手拦下一辆出租。
半小时后,魅力酒吧。
镭光灯四射,吵闹声不绝于耳。
沈乔念在最中央的卡座,找到了陆久辞。
他面容在暧昧灯光中更添不羁,怀抱着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人。
他朝沈乔念挑眉:“你找我什么事?”
看着他这副模样,沈乔念心头不由得涌上几分苦涩。
但她很清楚,现在的她没有资格去说。
沈乔念抑住那些不该有的情绪,上前递出几张红色的纸钞:“欠你的住院费,还你。”
音落,原本喧闹的卡座也安静了下来。
陆久辞盯着她手里的钱,眸光晦涩,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他放开怀中的女人,拿出钱包,从里抓出厚厚一沓钞票。
沈乔念拧眉,不知道他要做什么。
下一瞬,陆久辞一扬手,将这沓钱丢在了她的脸上。
纷纷扬扬,好像下了一场粉色的雨。
男人刻薄的话声,清晰传入耳中——
“沈乔念,你觉得现在的我缺你这点钱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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